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。 (6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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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用飯，我娘親讓我給您送些菜來。”
門口的小丫鬟想攔的，但沈琇莞已沖進去了，見到八仙桌邊上還坐有一人，當即一怔。
不過她向來是不怕生的性子，笑呵呵朝池永競行一禮：“三叔父您這兒有客人啊，怪不得窈窈說您不過來。”
“該改口喊嬸娘。”沈君笑的手指就扣了扣桌面。
池永競倒被驚得站了起來，一陣手足無措。
他認出沈琇莞來了，就是那個讓他小船花燈的小姑娘！
居.....居然是沈大人的侄女！那.......那就是大理寺卿的女兒！
他想到那天還欠她一個謝謝，在沈琇莞和沈君笑擠眉弄眼的時候上前一步，大聲道：“沈、沈姑娘！那天晚上謝謝你！”
聲音大得能把梁上的灰都震下來，沈琇莞被他嚇得險些要丟了食盒。
***
琇瑩那頭還在等著沈琇莞回桌，過了好大會，才聽到有慌亂的腳步聲，然後就是她撲上前抓住琇瑩手激動地說：“我又遇到那個書呆子了！”
哪個書呆子？
琇瑩一臉懵，尤氏也覺得女兒莫名奇妙。
沈琇莞卻又不說了，只嘿嘿傻笑，喃喃說：“他還真呆啊。”
374替代
隨著使團離去，禮部上下官員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科舉中。
在端午前的時候，各州府的監考官員名單擬定，發了皇榜，昭告天下。
由京中出使的有十餘名，其它都為地方官員，李慶昭得到最終消息後松口氣，但也有些擔憂。
派來濟南主考的，居然是陳值的一位學生，在朝中官職自然也比他高的。劉蘊讓他註意這人，也說這肯定是陳值的主意，不想讓他拿了什麽功勞，總之事事小心就是。
但劉蘊也沒有想到，這根本就不是陳值的主意，而是瑞王做的決定。
讓他們兩派互肘，這樣瑞王既不得罪陳值，也不得罪劉蘊，還能讓濟南平平安安度過這場科舉。
沈君笑在刑部坐觀兩位權臣相鬥，每天忙忙碌碌，閑暇時想想小姑娘，去新宅子走走監工，倒是過得十分自在。
黃朝奇上回又立一功，豐帝明顯更加偏用他，錦衣衛指揮正使敢怒不敢言，也只能私低下刺他兩句。
這日，黃朝奇得閑，得知沈君笑早早離開了衙門，就找他出來喝個酒。
沈君笑本是去找江浩看看鏡花月的新貨送來沒有，得到信，就先去見了黃朝奇。
兩人去了西市一處風雅處。
那地方名喚絲錦小築，裏頭的是幾個揚州瘦馬。
所謂瘦馬，就是專門培養了來送給官員當小妾用的，這中不泛是落難官家小姐，跟那些花裏的姑娘不一樣。
而這裏的，都是黃朝奇叫人養的，作用不言而喻，自然充當錦衣衛的耳目。
多少官員最後都是死在這色心上，被迷得把小妾當知心人的，可不少。
兩人坐下，當即有位名喚纖娘的被喊上來倒酒。
沈君笑神色淡淡，目不斜視，黃朝奇看著笑道：“沈大人，要不你挑一個？來個紅袖添香也是不錯的。”
“還是指揮使留著吧，如今沈某是有親事在身的人，受不了這份艷福。”
黃朝奇哈哈大笑：“看不出來沈大人這就要開始懼內了。”
“是。”
沈君笑就那麽應了，黃朝奇反倒一怔，也知道這不是開玩笑了，一揮手讓纖娘下去了。
黃朝奇給他斟滿酒，敬了他兩杯，滿足嘆一聲說：“你知道近幾日劉閣老家在做什麽嗎？”
“哪個劉閣老？”
“跟鎮國公有關系那個。”
沈君笑就轉了轉酒杯，知道他是有話要說，才會來找自己喝這酒了。
“指揮使是聽到了什麽趣事了？”
黃朝奇再喝一杯，說：“也算有趣吧，那劉閣老女兒回了娘家，讓人畫了相，居然要在兒子成親前，給兒子納妾！”
“納妾就算了，還得點明了要照畫相上的人樣兒納！你說這樣高調，她也不怕鎮國公府和他們翻臉了。”
說罷，黃朝奇又哈哈地笑：“不過鎮國公如今是沒了牙的老虎了，也是不敢坑聲的。”
沈君笑聽著皺了眉，直覺事情並不簡單，他問道：“是找什麽樣兒的？”
“樣兒嘛......”黃朝奇回憶了著屬下給他看的畫相，“長著雙桃花眼兒，小臉，別的倒沒有特別的了。這樣的姑娘家不滿大街都有。”
沈君笑心臟卻是重重跳了下。
桃花眼。
小丫頭就是一雙桃花眼，瓜子臉。
杜羿承是要做什麽？
沈君笑直覺這事和杜羿承脫不了幹系，黃朝奇這時又說道：“你可不知道，這事暗中傳開後，不少官員都拿了那畫回家相看，官職低的，可還有想把自己女兒送進去的。”
“不過那杜世子倒是長得風流倜儻。”
沈君笑默默聽著，不動聲色說：“能勞煩指揮使給我找份那畫相嗎？”
“噫？當然可以。”黃朝奇詫異，不過是誤會了，笑得有些奸詐，“你找個人要是被相中送進去，倒也算是幫你岳父一把。”
“那就有勞指使揮了。”沈君笑並不解釋，朝他敬酒。
***
劉氏的做法引得不少官家夫人註意，當然是有想高攀的，劉府近月來登門的夫人可不少。
這日杜羿承被劉氏強制性的喊回了外祖家，聽到她又在宴客，不耐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。
才進屋，他似乎聞到了一股香氣。
這個院子伺候的丫鬟不少，估計是那些丫鬟來打掃時留下的。
他去開了窗散味，發現屋裏沒有茶水了，大刀闊斧地往椅子裏一坐，喊道：“奉茶來！”
外頭當即有聲音應是，清脆如樹上黃鶯。
杜羿承一開始還有註意這聲音生得很，不久，一位穿著粉色湘裙的姑娘便盈盈而來。
杜羿承習慣性伸手接茶，接過後發現跟前的人還站在那，他心裏奇怪。
不過以前這樣的事不是沒有，都是些有心思的小丫鬟罷了，遂展了怒色，擡頭就要斥離開。
哪知這一擡頭，卻是連手中的茶碗都沒有捧住，在瓷器墜地聲音，他站起來震驚喊了句——
胖丫頭。
375砸場
杜羿承面前的女子似被他嚇著，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中閃著驚慌，後退了一步。
受驚小鹿一樣，我見猶憐。
只是須彌，杜羿承當即就又清醒過來。
這不是胖丫頭，不是那個會處處對自己警惕卻藏著爪子的沈琇瑩。
沈琇瑩不會露出這種無助的神色，她會吼回來，罵自己嚇著她了。會橫眉堅眼，盯著自己露出不滿的神色。
不會這樣楚楚可憐！
人能畫皮卻不能畫骨，猛然的一瞬，她與沈琇瑩是有幾分相似，但看真切了，一點兒也不像！
除了那雙桃花眼，哪裏像！
杜羿承心裏頭就暴躁起來，瞪著還不知所措的姑娘，很快就明白怎麽回事了。
這些日子他母親總是宴客，但上門的都是些官職極低的人家，他還以為是她實在無聊了！
敢情這是在另有打算。
杜羿承冷冷盯著那受驚女子問：“你是我娘親喊來的？”
那女子本就是小戶人家出身，對杜羿承這外男有羞有怕，何況他還一臉的戾氣。
她眼眶裏有淚在打轉，顫顫地點頭。
杜羿承目光又冷了幾分，居然轉身就要走。
那女子想起來娘親和侯夫人的交待，想到自己要是能許給這麽個英俊的男子，下輩子也就不要再受苦，不知就從哪兒湧起了勇氣，撲上去扯住了他袖子。
“杜、杜世子！我、我是太常寺孫祀丞的女兒。”
杜羿承哪裏會是管什麽太常寺的人，何況一個祀丞就是從八品，在他眼裏連提鞋都不配，更是不會理會。直接一甩手，那孫姑娘就被甩在地上。
孫姑娘眼睜睜看著怒意沖沖離開，一擡手，就看到自己雙掌都擦破了皮，火辣辣刺疼著。她再也忍不住，坐在地上開始哭。
她好像搞砸了。
那頭杜羿承窩著一肚子火徑直去了花園，丫鬟婆子見著忙給他請安，提醒著前頭是外邊的女眷。橫著走慣了的小霸王哪裏會管這些，不過幾步就沖到了戲臺前，擡手就拿了桌案上一只杯子砸到戲臺上。
高吼：“給老子滾！”
打梆的，唱戲的都被嚇得一縮，杜羿承又砸了只杯子上去，瞬間鳥獸散。
劉氏被兒子的怒意驚著了，在場的女眷也被嚇白了臉，想到傳言說這杜世子自小蠻橫囂張，如今一見可不是！
“你這是做什麽！！”劉氏上前去拉還要再砸東西的兒子。
杜羿承氣紅了眼，冷颼颼地目光掃視一圈，看到了在場還有那麽兩三個同樣長著鳳眼的姑娘，只是都沒有那個給他送茶的姑娘像沈琇瑩。
這就印證了他的猜想，氣得也不給劉氏面子，直接一手就翻了一桌案。
瓜果茶點嘩啦啦地倒了一地，還差點砸到其中的客人，花園裏尖叫聲一片。
劉氏被他氣得手抖，厲聲道：“你糾結是發哪門子瘋？！”
“發哪門子瘋？！”杜羿承喘著粗氣，咬牙切齒，“當年你哄我，說會先和沈家的人提親事，等我立功回來就成婚。結果呢？！結果是你根本就在騙我！”
“結果是她死了，你都沒有告訴我！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她！”
“結果是你現在來找一些庸脂俗粉想來替代她？！替代她做什麽？好再哄得我高興，去娶了鎮國公那孫女是不是？！我不是我父親，你不要拿這樣的替代品來侮辱她！”
“你愛讓誰當你兒媳婦，你讓她當！我、決、不、會、承、認！”
少年一字一頓說明決心，拂袖而去。
那些夫人們聽到人家家醜，當即紛紛也告辭，跑得比兔子還快。
劉氏看著一團亂的花園，臉色青白交加，兒子厲色的面容和話一遍遍在她腦海中徘徊。
“他是著魔了，他著魔了。”
劉氏喃喃了兩句，眼前一黑，在丫鬟的驚叫聲中仰倒。
杜羿承這頭才大鬧了花園，沈君笑那頭也收到了黃朝奇送來的畫相，看著那畫相，他心頭竟是出奇的平靜。
畫上之人長得和琇瑩只有兩分像。
劉家果真是在找和小丫頭相似的人去給杜羿承。
他不生氣，只是覺得惡心。
一揚手，將那副畫撕得粉碎，撕過後心中卻隱隱不安。
杜羿承不像李慶昭那樣好拿捏，那小子行事情起來，偏執還不要命，若是讓他知道小丫頭還活著。
沈君笑沈默著坐了許久，揉了揉眉心，想到周振說過會在小丫頭六月生辰裏回京來。
也快了。
他鋪了紙，重新把剛才那畫相再畫了下來，又喊來連慶：“你暗中把劉府散出去的這類畫相都收回來，能收多少收多少。”
連慶拿著畫相匆匆走了，四寶又眉開眼笑地進來，遞了封信給他：“是大姑娘給您的。”
沈君笑接過，小心翼翼拆開，在抽出信紙的時候有什麽滾了出來。
他定晴一看，是顆紅豆，而小姑娘的信裏寫著：您懂的吧。
他止不住笑了。
懂，哪裏能不懂，古靈精怪的小丫頭。
不過，他還是希望聽到她親口說想他。
遂回信，紅豆：辛、苦，平。有毒，催吐，驅蟲，拔毒消腫。
收到回信的琇瑩不可置信瞪大了眼，脫口而出來：“三叔父書讀多了，傻了吧！”
376改口
豐帝身體漸漸好轉，一個年節過得一直在生氣，今年端午為了彌補一樣，下旨辦得十分熱鬧。
端午那日會在護城河上賽龍舟，連皇子們都下場，共有二十五只龍舟隊伍，淘汰賽制，直到最後一輪定嬴家。
而且還允許百姓也能到河岸觀賽，為此禮部的人在沿河都搭了高臺，方便百姓看賽龍舟。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皇親國戚和大臣的們，一一區別開來，整個河岸都要被擠滿。
周家和馮家組建一只龍舟隊，周嘉鈺有空就和跟護國公府的少爺們在河裏打滾練習。琇瑩跟著去看了兩回，蕭灩卻是上癮了，也不知道怎麽哄平了周嘉鈺，居然當了其中一名槳手。
竇老侯爺知道後只冷哼，不過礙於是周嘉鈺親自來說的面上，又說明當天肯定不會讓其它人衣著不體，老人也就隨著他們鬧了。
馮氏知道後倒是笑吟吟地給蕭灩加油，說若是太累，湊湊熱鬧不上場也無所謂的。
這下可好了，反倒把蕭灩的拼勁激發起來，天天跟著練得手臂連拿筷子都抖。
琇瑩也服了自家哥哥，人家到底是姑娘家，怎麽真能當漢子一樣訓練的。心疼著天天給蕭灩餵飯。
周嘉鈺知道後也有些不好受，但是蕭灩要支持，他莫名奇妙又經不住她的哀求，每回張嘴讓她放棄都無功而返。
他也苦惱。
馮修皓在一邊旁觀，覺得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。
但想想周嘉鈺也是一根筋，說了搞不好讓他從此遠離了人姑娘，就不太想管這個遲鈍的表弟。當然每回看到蕭灩在船上吼得比男兒都來勁，他也有些無法直視。
周嘉鈺的口味真是獨特。
就離端午還有一天的時候，護城河上練舟的人更多了。
河上每段都有人，周嘉鈺他們好不容易搶了一段位置。琇瑩今兒也來了，想著今日是最後一天，她也來看看大家成果怎麽樣，還讓芷兒給沈君笑帶了信。
她坐到早被侍衛圍好的竹棚下頭，伸著腦袋看劃了兩個來回的船隊，蕭灩天天一身紅衣，十分好認，倒是真有模有樣，跟所有人獎手動作十分契合。
她真是佩服蕭灩。
看了那麽會，傳來侍衛喊沈大人的聲音。
琇瑩一下子就轉身奔到入口，果然見到帶著烏紗帽，一身緋紅官袍的少年走來。
袖袍被河風吹得微鼓，腰間玉佩流蘇輕揚，如謫仙般飄逸。
她眼裏都是笑意，上前抿唇笑，打量了幾眼後喊他三叔父。
沈君笑習慣性擡手要去摸她腦袋，又想到她上回的抗議，就縮回了手，彎下腰與她平視：“不要喊三叔父了。”
那喊什麽？
小姑娘眨著眼，眼眸內亮晶晶的，有期待有疑惑。
沈君笑被她全神灌註地看得一怔，是啊，要改口喊什麽？
倒想讓她直接喊夫君的，只是還沒到時候，被周振聽到怕得氣得要打他。
他也有些犯愁了。
琇瑩見他半天沒說話，突然向他走近一步，在他耳邊輕聲道：“君笑哥哥。”
沈君笑心尖就猛烈地顫了下，小姑娘卻已經退開來，吃吃地笑，臉頰有些紅，絞著手指頭說：“只在私下喊。”
沈君笑靜靜看著她，小姑娘眸光似水，比水光更瀲灩。還用略帶不安和害羞的目光瞥來，眼角無意間流露萬種風情。
她那句君笑哥哥似風一樣還纏繞在他耳邊，心頭的悸動怎麽都止不住。
他上前一步，借著寬大的袖袍遮擋去握住她手，低頭輕聲說：“再喊一聲。”
琇瑩剛才也是一時沖動，現在他要她喊，她反倒怎麽都張不開口，只能扭了頭。沈君笑看到她微紅的耳垂，一顆心都快要化了。
芷兒屏兒見著兩人的親密動作，都抿唇笑，低著頭不敢亂窺。
此時河面上卻是突然響起了幾聲驚呼，然後是落水聲。
沈君笑最先反應過來，看向河面，琇瑩也被驚著，眼晴一掃居然是周嘉鈺他們的船翻了。
水裏有人在撲咚著，還有人怒喊快停下。
而有一只龍舟居然還直直朝著有人游動的水裏沖過去，琇瑩看得嗓子眼都發幹，驚喊：“蕭灩！！”
沈君笑也知道蕭灩在龍舟上的事，忙跑到圍欄前遠眺，第一眼看清的卻是只還在前行的龍舟站著的身影。
——杜羿承！
這臭小子，真是無法無天了！
他是想弄傷周馮兩家的人嗎？
河裏頭，蕭灩被也被沖得翻下了水，她水性十分不錯，不但沒有慌張，還連搭手把自已快被撞上的人拉離。
這時她邊上的周嘉鈺卻是驚吼一聲：“蕭灩快游開！”
杜羿承那邊的船居然已經調頭再回來，眼看就要撞到蕭灩。
蕭灩要游開已經來不急了，周嘉鈺在這刻看得心臟都要跳出來，電光火石間他撲上了去，閉上呼吸帶著蕭灩一同沈到了河面。
蕭灩被他緊緊抱著，腦海裏還是自己腦袋就要和龍舟想撞的畫面，完全沒有反應自己這時和一個外男有多親密。
沈君笑看清了河面上的事，知道兩人沈河底躲開了，心中松口氣，琇瑩在邊都被嚇哭了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沈君笑想到杜羿承，一把拉住她說：“留在這裏，我去處理。那是杜羿承的人。”
377遲鈍
河風帶著槐花的香味，吹得人衣袍簌簌。
習舟的那邊河岸已聚滿了人。
馮家的侍衛，周家的侍衛，看熱鬧的，鬧哄哄的。
沈君笑趕到的時候，馮修皓已經在杜羿承那龍舟上，與他打得不開交。
蕭灩被周嘉鈺抱著上了岸，沈君笑示意侍衛拿了周嘉鈺的外袍前去，將蕭灩從頭遮到了尾。
蕭灩是姑娘家，在舟上的事並沒讓外人知道，都是作男裝，連面容都做了改變。
但是一落水，她再是裹著胸，身形也會叫人看出幾分來。
沈君笑心思細膩，來到第一時間就是幫著遮掩，眾人都被在河面上打架的兩位世子爺吸引了，倒沒有發現這點異常。
只是沈君笑瞥到還緊緊擁著人的周嘉鈺，眉頭輕皺一下。
準備先處理了這事，他再找周嘉鈺說些事情。
龍舟上，馮修皓根本沒有再顧忌杜羿承的身份，對方敢做這種種，就是挑釁。眾目睽睽，他不收拾這小子，周馮兩家的臉面是沒地方放了！
杜羿承能和打得過馮修明，但對馮修皓確是大吃一驚的。
他的映像中，像馮修皓這種沒上過戰場的，功夫也頂多和他那弟弟一樣。但對方卻是厲害得叫人心驚。
不過一個閃神，就被他一腳踹中了，險些要被踹到水裏去。
沈君笑看著兩人糾纏打鬥，回頭問侍衛：“有弓箭嗎？”
一個侍衛先是怔了怔，回道：“有的。”當即轉身讓在後邊的人取了過來。
沈君笑拎了拎弓，覺得有些輕。搭上箭，也不管侍衛們都變了臉色，直接就對準杜羿承的手臂。
風將他的衣袖吹得翻飛，他鳳眸微瞇，看準時機，直接放箭。
被馮修皓又逼到角落的杜羿承發現風聲不對，一回頭，就看到冷箭朝自己襲來。他心頭一驚，來不及細看，直接就扭身跳落水裏。
隨著他跳落，那支箭也射了個空，墜到更遠的水裏。
杜羿承嘩啦從水裏冒頭，目光銳利看向岸邊，看到了一身緋紅官袍的沈君笑。
他眉頭擰在了一起，馮修皓見他落水，直接就拾起落在舟上的獎，一個用力就將這舟的龍頭生生劈裂。
木頭做的龍頭一有半開裂掉落河裏，馮修皓這才冷冷看了眼水裏的少年，跳到來接他的船上，上了岸。
沈君笑就那麽負手立在岸上，等著杜羿承上岸來。
眾人見到這沈侍郎居然還有一手了得的箭法，都看驚了。
說是能百步穿揚也不為過。
琇瑩在另一面看得手心都是汗，見馮修皓也安然上了岸，這才離開去馬車那裏。
她看到哥哥護著蕭灩往這邊來了。
沈君笑那頭，小霸王終於渾身濕噠噠回來了，要徑直略過沈君笑。
不想下刻就感到有人襲他下盤，他一驚，要避，可是身上的衣服吸過水，讓他動作慢了幾分。
一陣天旋地轉，他已經被沈君笑掃倒在地上。
沈君笑揚了下袍擺，蹲下聲，用極低的聲音說：“杜羿承，你跟周馮兩家有仇，你正面去報覆，我可以理解。但你敢用再像剛才那種亂傷人的行事方式來墜玄門的門風，不要怪我不客氣，再有下回，我會親自去找你祖父。到時玄門容不容得你，你自己考慮一下。”
杜羿承死死盯著眼前那張清冷的面容，想要反駁什麽，卻又死死咬著牙關，到底沒有說話。他一手撐地站起來，大步離開。
沈君笑今天已經夠叫人意外的了，拿箭射杜羿承，還在岸上將人放倒，但對方居然沒有說一個字，走了。
眾人覺得這不太像杜羿承的行事風格，都在竊竊私語。
沈君笑知道自己今天夠引人註目，當下也快步離開。
蕭灩被送回到馬車裏。琇瑩外出都會準備好替換的衣裳，就怕有什麽突發事件，眼下正好能給蕭灩先換上。
侍衛在離馬車二十步的地方包了個圈，沈君笑回到此事，看到周嘉鈺還濕噠噠跟侍衛站在一起。
正好省得他再找人了，一擡手拍了拍他肩頭，將他喊到一顆柳樹下。
此處安靜，只能聽到風吹柳枝的沙沙聲。
周嘉鈺有些疑惑，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沈君笑看著他茫然地眼神說：“你準備怎麽辦？”
什麽？
“什麽怎麽辦？”周嘉鈺傻乎乎地回了句。
沈君笑眉頭就又皺在一起，果然這人沒有考慮過。
他深吸一口氣說：“蕭灩是姑娘家，你在水裏抱了人，還抱著人上岸，一路又抱著送回到馬車裏。你說什麽怎麽辦？”
周嘉鈺聽著腦子就嗡了一聲。
剛才抱過人的一雙手莫名發燙起來，連濕涼的水氣都無法讓那溫度降底。
他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什麽。
在那個時候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讓蕭灩受傷，即便是自己受傷，也要護住她。所以抱著她沈到水裏，怕傷著她，死死抱著。
這麽一回想，他連胸膛那片都熱了起來，姑娘家柔軟的身軀觸感當然是不同的。
他......他.......他占足了人家的便宜。
周嘉鈺看著沈君笑，面紅耳赤，慌亂到話都不清楚了：“我、我、我.......”
結結巴巴到一點也不像在沙場上勇猛殺敵的將士。
378被盯
周嘉鈺心頭怦怦跳著，耳邊仿佛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，我了半天也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。
沈君笑見他這樣哭笑不得：“身為男人，自己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嗎？”
自己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嗎？
周嘉鈺被說得猛然一振，滿腦子裏就全是這句話了。
他要什麽？
這句反問才在心裏問出，他腦海裏當即浮現了那張有著明媚笑顏面容，那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。
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沖到頭部，思緒有一瞬間的放空。
沈君笑看著他面上幾番變色，擡手拍了拍他肩頭，讓他自己想清楚。
才走出兩步，身後就傳來周嘉鈺堅定地聲音：“我會跟竇老去提親，到時還得麻煩你先跟老人家知道會一聲。”
倒是想通得快。沈君笑還以為他要再遲鈍一些時候呢，他點頭：“蕭灩的性子，你也得先問問她的意見。”
省得到時人家姑娘不願意，抽了刀就砍。
這樣的事蕭灩是能幹出來的。
周嘉鈺言出必行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，居然有些發怵。
......蕭灩，她會同意嗎？
好好的一場訓練鬧得眾人都沒了心情，準備明天再來最後一回。
沈君笑還得回刑部，和琇瑩說了一聲，就回了皇城，眾人各自打道回府。
周嘉鈺一路上都沈默著，回到侯府第一件事就直沖沖去找了馮氏，見到人就大聲說：“母親，兒子要娶蕭灩，我今兒把人抱了！”
馮氏正在喝茶，險些沒一口全噴了出來。
什麽叫把人抱了！
琇瑩在邊上聽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，見自家娘親在短暫錯愕柳眉橫堅，是要發怒的前兆。她忙上前解釋河邊發生的事。
馮氏被兒子嚇得快要停跳的心才算恢覆正常。
原來是落水，還救了人。
她還以為她兒子幹出欺男霸女的事來了。
馮氏當即道：“好啊。”
她的爽快反倒讓琇瑩和周嘉鈺都怔在當場。
琇瑩有些回不過神的慢悠悠回到院子，蕭灩泡了個熱水澡，頭發絞了半幹。
琇瑩看著她姣好的面容，眼珠子都不會動。
蕭灩察覺異樣，問道：“窈窈你怎麽了？”
“沒、沒什麽。我哥哥說......日落時分在花園湖邊等你，說有事要親口跟你說。”
“嗯？”蕭灩對這個邀約有些奇怪，但也沒有多想，“好的，我會準時去的。”說完後，居然是取了雙劍，抱著劍坐下擦劍。
周嘉鈺是不是要再和她切磋啊！
琇瑩看著她眼裏閃過的小興奮，總感覺好像是哪裏弄錯了。
到了傍晚，琇瑩壓下想要跟上前去的沖動，托腮等著。
直等到天都黑了，琇瑩也沒見著人回來，想到蕭灩拿著劍興沖沖離開的樣子，她抿抿唇。
別是兩人真切磋起來了吧。
琇瑩正要穿上披風要出門去，就見蕭灩抱著劍噠噠噠跑進院門，還徑直越過她。
琇瑩奇怪，看到對方臉紅通通的，她跟進去，就見蕭灩竟是要收拾東西的樣子。
她驚道：“灩姐姐？”
蕭灩擡頭看她一眼，很快又低下頭。這一下，琇瑩就著燭火看清了蕭灩紅腫的唇。
琇瑩瞳孔一縮，這......這是.......
她兄長欺負人了？所以蕭灩是氣得要回宣威侯府嗎？
琇瑩頓時焦急起來，然而蕭灩一開口就讓她傻眼了。
“窈窈，我先回府了！我要告訴我外祖父，我能嫁出去了！還要寫信給我娘！過兩天再回來！！”
說罷，把劍一背，喊上自家丫鬟就走了。
琇瑩被她鬧得怔了半會，然後才想起來要去送她，一路追了過去。
想要打聽怎麽回事的時候，蕭灩卻是抿唇笑，眼眸裏跟墜滿了細碎的星辰，亮得灼人。還難得顯出一絲少女的羞態來，就那麽揚長而去。
不管過程怎麽樣，琇瑩總算反應過來，她的嫂嫂就那麽定下了！
好像有些玄幻啊。
鬧得她回去給沈君笑去信的時候，字裏行間都是回不過神的震驚。沈君笑收到信，見是好結果，又知道蕭灩回了宣威侯府，只能嘆氣一聲。趁著離宵禁還有些時間，趕去見了竇老侯爺一面，告訴他事情前因後果。
從宣威侯府回到家中的，正好是宵禁的時間，連慶這也才從外頭趕回來。兩人正好在門口撞見，連慶走到他身邊，低語：“三爺，自打池永競來過，他就被人盯上了。屬下查了些天，終於查出是劉蘊那頭的人。”
“劉蘊？”沈君笑擡頭看天空，月牙正發著冷冷的幽光，“讓人暗中護著池永競，看劉蘊究竟是想要做什麽。”
379試探
到了端午那日，河邊早早就聚滿了占位的百姓。人群中穿梭著挑著小吃的貨郎，邊上的酒家茶肆也都擠滿了人，熱鬧非凡。
分派有位置的大臣家眷們自然是不用擠，都是等到時間差不多才慢慢由丫鬟侍衛簇圍著到場。
周馮兩家所在的竹棚與劉閣老家的，也就是只有那麽兩三個的間隔。
琇瑩今兒帶上帷帽，一來是人多，二來是有杜羿承參賽，小心使得萬年船。就連馮氏都一樣帶了帷帽，十分低調。
大臣家眷來得差不多的時候，有禮樂聲從河那頭傳來。豐帝與大臣們的位置都在河那岸，一來是顯出帝王的尊貴，二來是有效防止刺客一類的事情發生。
禮樂聲越來越清晰，所有人都站著迎豐帝，在豐帝坐到龍椅中後，人群都嘩啦啦矮了下去。跪地山呼萬歲。
不一會內侍尖細承旨宣免禮的聲音從河對岸傳來，又是一陣謝恩的呼喊聲後，河邊才回歸於平靜。
豐帝身邊是三位皇子、內閣一眾，而沈君笑居然在帝側。豐帝正好掃到進場的賽龍舟隊伍，就和他說：“聽說前兒杜羿承跟周馮兩家的龍舟隊發生沖突，是你制止了。”
可還聽說沈君笑一箭一腳，杜羿承沒敢吱聲離開了。
簡直顛覆了豐帝對小霸王的印象。
沈君笑沒想到在這會會提起這個，察覺到劉閣老瞥了過來，他垂眸拱手回道：“微臣與杜世子有幾分交情，杜世子才沒計較。”
豐帝倒是想起兩人都來自永平府，遂點點頭。
河岸上的船隊已就位。二十五只船隊抓鬮，分五輪比試，每輪進一，取最優秀的直接進行決賽。
其實這就是個助興，速戰速決對豐帝安全也有保證，當然也有各家榮譽在裏頭，都摩拳擦掌的拿出精神來應對。
周馮兩家船隊並沒有和杜家的在淘汰賽中碰上，眾人看到兩方都為小組第一後，就知道前陣子才結仇的，這下子肯定得新仇舊恨一塊兒拼一場。
琇瑩在對岸看得十分緊張，今兒蕭灩還是一身男兒裝扮混在裏頭，她害怕又遇上杜羿承撞船的事。
馮氏倒是發現不遠處的劉閣家女眷頻頻往這兒看，劉氏也是。
馮氏有些奇怪，一側頭，剛好看到身邊的芯梅芯蘭，有些明白哪裏引得註意了。
她們母女遮了面，但丫鬟卻還在身邊的，劉氏可是見過兩人，應該有印象。
馮氏不動聲色，繼續看河面上的比賽。
擂鼓響起的時候，加油納喊聲便鋪天蓋地，震耳欲聾。
琇瑩看著由馮修皓帶領的紅舟在江面沖鋒，後頭的劉杜兩家龍舟在死命咬緊，雙手都是汗漬。
就在目不暇接的時候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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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口的小丫鬟想攔的，但沈琇莞已沖進去了，見到八仙桌邊上還坐有一人，當即一怔。
不過她向來是不怕生的性子，笑呵呵朝池永競行一禮：“三叔父您這兒有客人啊，怪不得窈窈說您不過來。”
“該改口喊嬸娘。”沈君笑的手指就扣了扣桌面。
池永競倒被驚得站了起來，一陣手足無措。
他認出沈琇莞來了，就是那個讓他小船花燈的小姑娘！
居.....居然是沈大人的侄女！那.......那就是大理寺卿的女兒！
他想到那天還欠她一個謝謝，在沈琇莞和沈君笑擠眉弄眼的時候上前一步，大聲道：“沈、沈姑娘！那天晚上謝謝你！”
聲音大得能把梁上的灰都震下來，沈琇莞被他嚇得險些要丟了食盒。
***
琇瑩那頭還在等著沈琇莞回桌，過了好大會，才聽到有慌亂的腳步聲，然後就是她撲上前抓住琇瑩手激動地說：“我又遇到那個書呆子了！”
哪個書呆子？
琇瑩一臉懵，尤氏也覺得女兒莫名奇妙。
沈琇莞卻又不說了，只嘿嘿傻笑，喃喃說：“他還真呆啊。”
374替代
隨著使團離去，禮部上下官員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科舉中。
在端午前的時候，各州府的監考官員名單擬定，發了皇榜，昭告天下。
由京中出使的有十餘名，其它都為地方官員，李慶昭得到最終消息後松口氣，但也有些擔憂。
派來濟南主考的，居然是陳值的一位學生，在朝中官職自然也比他高的。劉蘊讓他註意這人，也說這肯定是陳值的主意，不想讓他拿了什麽功勞，總之事事小心就是。
但劉蘊也沒有想到，這根本就不是陳值的主意，而是瑞王做的決定。
讓他們兩派互肘，這樣瑞王既不得罪陳值，也不得罪劉蘊，還能讓濟南平平安安度過這場科舉。
沈君笑在刑部坐觀兩位權臣相鬥，每天忙忙碌碌，閑暇時想想小姑娘，去新宅子走走監工，倒是過得十分自在。
黃朝奇上回又立一功，豐帝明顯更加偏用他，錦衣衛指揮正使敢怒不敢言，也只能私低下刺他兩句。
這日，黃朝奇得閑，得知沈君笑早早離開了衙門，就找他出來喝個酒。
沈君笑本是去找江浩看看鏡花月的新貨送來沒有，得到信，就先去見了黃朝奇。
兩人去了西市一處風雅處。
那地方名喚絲錦小築，裏頭的是幾個揚州瘦馬。
所謂瘦馬，就是專門培養了來送給官員當小妾用的，這中不泛是落難官家小姐，跟那些花裏的姑娘不一樣。
而這裏的，都是黃朝奇叫人養的，作用不言而喻，自然充當錦衣衛的耳目。
多少官員最後都是死在這色心上，被迷得把小妾當知心人的，可不少。
兩人坐下，當即有位名喚纖娘的被喊上來倒酒。
沈君笑神色淡淡，目不斜視，黃朝奇看著笑道：“沈大人，要不你挑一個？來個紅袖添香也是不錯的。”
“還是指揮使留著吧，如今沈某是有親事在身的人，受不了這份艷福。”
黃朝奇哈哈大笑：“看不出來沈大人這就要開始懼內了。”
“是。”
沈君笑就那麽應了，黃朝奇反倒一怔，也知道這不是開玩笑了，一揮手讓纖娘下去了。
黃朝奇給他斟滿酒，敬了他兩杯，滿足嘆一聲說：“你知道近幾日劉閣老家在做什麽嗎？”
“哪個劉閣老？”
“跟鎮國公有關系那個。”
沈君笑就轉了轉酒杯，知道他是有話要說，才會來找自己喝這酒了。
“指揮使是聽到了什麽趣事了？”
黃朝奇再喝一杯，說：“也算有趣吧，那劉閣老女兒回了娘家，讓人畫了相，居然要在兒子成親前，給兒子納妾！”
“納妾就算了，還得點明了要照畫相上的人樣兒納！你說這樣高調，她也不怕鎮國公府和他們翻臉了。”
說罷，黃朝奇又哈哈地笑：“不過鎮國公如今是沒了牙的老虎了，也是不敢坑聲的。”
沈君笑聽著皺了眉，直覺事情並不簡單，他問道：“是找什麽樣兒的？”
“樣兒嘛......”黃朝奇回憶了著屬下給他看的畫相，“長著雙桃花眼兒，小臉，別的倒沒有特別的了。這樣的姑娘家不滿大街都有。”
沈君笑心臟卻是重重跳了下。
桃花眼。
小丫頭就是一雙桃花眼，瓜子臉。
杜羿承是要做什麽？
沈君笑直覺這事和杜羿承脫不了幹系，黃朝奇這時又說道：“你可不知道，這事暗中傳開後，不少官員都拿了那畫回家相看，官職低的，可還有想把自己女兒送進去的。”
“不過那杜世子倒是長得風流倜儻。”
沈君笑默默聽著，不動聲色說：“能勞煩指揮使給我找份那畫相嗎？”
“噫？當然可以。”黃朝奇詫異，不過是誤會了，笑得有些奸詐，“你找個人要是被相中送進去，倒也算是幫你岳父一把。”
“那就有勞指使揮了。”沈君笑並不解釋，朝他敬酒。
***
劉氏的做法引得不少官家夫人註意，當然是有想高攀的，劉府近月來登門的夫人可不少。
這日杜羿承被劉氏強制性的喊回了外祖家，聽到她又在宴客，不耐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。
才進屋，他似乎聞到了一股香氣。
這個院子伺候的丫鬟不少，估計是那些丫鬟來打掃時留下的。
他去開了窗散味，發現屋裏沒有茶水了，大刀闊斧地往椅子裏一坐，喊道：“奉茶來！”
外頭當即有聲音應是，清脆如樹上黃鶯。
杜羿承一開始還有註意這聲音生得很，不久，一位穿著粉色湘裙的姑娘便盈盈而來。
杜羿承習慣性伸手接茶，接過後發現跟前的人還站在那，他心裏奇怪。
不過以前這樣的事不是沒有，都是些有心思的小丫鬟罷了，遂展了怒色，擡頭就要斥離開。
哪知這一擡頭，卻是連手中的茶碗都沒有捧住，在瓷器墜地聲音，他站起來震驚喊了句——
胖丫頭。
375砸場
杜羿承面前的女子似被他嚇著，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中閃著驚慌，後退了一步。
受驚小鹿一樣，我見猶憐。
只是須彌，杜羿承當即就又清醒過來。
這不是胖丫頭，不是那個會處處對自己警惕卻藏著爪子的沈琇瑩。
沈琇瑩不會露出這種無助的神色，她會吼回來，罵自己嚇著她了。會橫眉堅眼，盯著自己露出不滿的神色。
不會這樣楚楚可憐！
人能畫皮卻不能畫骨，猛然的一瞬，她與沈琇瑩是有幾分相似，但看真切了，一點兒也不像！
除了那雙桃花眼，哪裏像！
杜羿承心裏頭就暴躁起來，瞪著還不知所措的姑娘，很快就明白怎麽回事了。
這些日子他母親總是宴客，但上門的都是些官職極低的人家，他還以為是她實在無聊了！
敢情這是在另有打算。
杜羿承冷冷盯著那受驚女子問：“你是我娘親喊來的？”
那女子本就是小戶人家出身，對杜羿承這外男有羞有怕，何況他還一臉的戾氣。
她眼眶裏有淚在打轉，顫顫地點頭。
杜羿承目光又冷了幾分，居然轉身就要走。
那女子想起來娘親和侯夫人的交待，想到自己要是能許給這麽個英俊的男子，下輩子也就不要再受苦，不知就從哪兒湧起了勇氣，撲上去扯住了他袖子。
“杜、杜世子！我、我是太常寺孫祀丞的女兒。”
杜羿承哪裏會是管什麽太常寺的人，何況一個祀丞就是從八品，在他眼裏連提鞋都不配，更是不會理會。直接一甩手，那孫姑娘就被甩在地上。
孫姑娘眼睜睜看著怒意沖沖離開，一擡手，就看到自己雙掌都擦破了皮，火辣辣刺疼著。她再也忍不住，坐在地上開始哭。
她好像搞砸了。
那頭杜羿承窩著一肚子火徑直去了花園，丫鬟婆子見著忙給他請安，提醒著前頭是外邊的女眷。橫著走慣了的小霸王哪裏會管這些，不過幾步就沖到了戲臺前，擡手就拿了桌案上一只杯子砸到戲臺上。
高吼：“給老子滾！”
打梆的，唱戲的都被嚇得一縮，杜羿承又砸了只杯子上去，瞬間鳥獸散。
劉氏被兒子的怒意驚著了，在場的女眷也被嚇白了臉，想到傳言說這杜世子自小蠻橫囂張，如今一見可不是！
“你這是做什麽！！”劉氏上前去拉還要再砸東西的兒子。
杜羿承氣紅了眼，冷颼颼地目光掃視一圈，看到了在場還有那麽兩三個同樣長著鳳眼的姑娘，只是都沒有那個給他送茶的姑娘像沈琇瑩。
這就印證了他的猜想，氣得也不給劉氏面子，直接一手就翻了一桌案。
瓜果茶點嘩啦啦地倒了一地，還差點砸到其中的客人，花園裏尖叫聲一片。
劉氏被他氣得手抖，厲聲道：“你糾結是發哪門子瘋？！”
“發哪門子瘋？！”杜羿承喘著粗氣，咬牙切齒，“當年你哄我，說會先和沈家的人提親事，等我立功回來就成婚。結果呢？！結果是你根本就在騙我！”
“結果是她死了，你都沒有告訴我！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她！”
“結果是你現在來找一些庸脂俗粉想來替代她？！替代她做什麽？好再哄得我高興，去娶了鎮國公那孫女是不是？！我不是我父親，你不要拿這樣的替代品來侮辱她！”
“你愛讓誰當你兒媳婦，你讓她當！我、決、不、會、承、認！”
少年一字一頓說明決心，拂袖而去。
那些夫人們聽到人家家醜，當即紛紛也告辭，跑得比兔子還快。
劉氏看著一團亂的花園，臉色青白交加，兒子厲色的面容和話一遍遍在她腦海中徘徊。
“他是著魔了，他著魔了。”
劉氏喃喃了兩句，眼前一黑，在丫鬟的驚叫聲中仰倒。
杜羿承這頭才大鬧了花園，沈君笑那頭也收到了黃朝奇送來的畫相，看著那畫相，他心頭竟是出奇的平靜。
畫上之人長得和琇瑩只有兩分像。
劉家果真是在找和小丫頭相似的人去給杜羿承。
他不生氣，只是覺得惡心。
一揚手，將那副畫撕得粉碎，撕過後心中卻隱隱不安。
杜羿承不像李慶昭那樣好拿捏，那小子行事情起來，偏執還不要命，若是讓他知道小丫頭還活著。
沈君笑沈默著坐了許久，揉了揉眉心，想到周振說過會在小丫頭六月生辰裏回京來。
也快了。
他鋪了紙，重新把剛才那畫相再畫了下來，又喊來連慶：“你暗中把劉府散出去的這類畫相都收回來，能收多少收多少。”
連慶拿著畫相匆匆走了，四寶又眉開眼笑地進來，遞了封信給他：“是大姑娘給您的。”
沈君笑接過，小心翼翼拆開，在抽出信紙的時候有什麽滾了出來。
他定晴一看，是顆紅豆，而小姑娘的信裏寫著：您懂的吧。
他止不住笑了。
懂，哪裏能不懂，古靈精怪的小丫頭。
不過，他還是希望聽到她親口說想他。
遂回信，紅豆：辛、苦，平。有毒，催吐，驅蟲，拔毒消腫。
收到回信的琇瑩不可置信瞪大了眼，脫口而出來：“三叔父書讀多了，傻了吧！”
376改口
豐帝身體漸漸好轉，一個年節過得一直在生氣，今年端午為了彌補一樣，下旨辦得十分熱鬧。
端午那日會在護城河上賽龍舟，連皇子們都下場，共有二十五只龍舟隊伍，淘汰賽制，直到最後一輪定嬴家。
而且還允許百姓也能到河岸觀賽，為此禮部的人在沿河都搭了高臺，方便百姓看賽龍舟。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皇親國戚和大臣的們，一一區別開來，整個河岸都要被擠滿。
周家和馮家組建一只龍舟隊，周嘉鈺有空就和跟護國公府的少爺們在河裏打滾練習。琇瑩跟著去看了兩回，蕭灩卻是上癮了，也不知道怎麽哄平了周嘉鈺，居然當了其中一名槳手。
竇老侯爺知道後只冷哼，不過礙於是周嘉鈺親自來說的面上，又說明當天肯定不會讓其它人衣著不體，老人也就隨著他們鬧了。
馮氏知道後倒是笑吟吟地給蕭灩加油，說若是太累，湊湊熱鬧不上場也無所謂的。
這下可好了，反倒把蕭灩的拼勁激發起來，天天跟著練得手臂連拿筷子都抖。
琇瑩也服了自家哥哥，人家到底是姑娘家，怎麽真能當漢子一樣訓練的。心疼著天天給蕭灩餵飯。
周嘉鈺知道後也有些不好受，但是蕭灩要支持，他莫名奇妙又經不住她的哀求，每回張嘴讓她放棄都無功而返。
他也苦惱。
馮修皓在一邊旁觀，覺得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。
但想想周嘉鈺也是一根筋，說了搞不好讓他從此遠離了人姑娘，就不太想管這個遲鈍的表弟。當然每回看到蕭灩在船上吼得比男兒都來勁，他也有些無法直視。
周嘉鈺的口味真是獨特。
就離端午還有一天的時候，護城河上練舟的人更多了。
河上每段都有人，周嘉鈺他們好不容易搶了一段位置。琇瑩今兒也來了，想著今日是最後一天，她也來看看大家成果怎麽樣，還讓芷兒給沈君笑帶了信。
她坐到早被侍衛圍好的竹棚下頭，伸著腦袋看劃了兩個來回的船隊，蕭灩天天一身紅衣，十分好認，倒是真有模有樣，跟所有人獎手動作十分契合。
她真是佩服蕭灩。
看了那麽會，傳來侍衛喊沈大人的聲音。
琇瑩一下子就轉身奔到入口，果然見到帶著烏紗帽，一身緋紅官袍的少年走來。
袖袍被河風吹得微鼓，腰間玉佩流蘇輕揚，如謫仙般飄逸。
她眼裏都是笑意，上前抿唇笑，打量了幾眼後喊他三叔父。
沈君笑習慣性擡手要去摸她腦袋，又想到她上回的抗議，就縮回了手，彎下腰與她平視：“不要喊三叔父了。”
那喊什麽？
小姑娘眨著眼，眼眸內亮晶晶的，有期待有疑惑。
沈君笑被她全神灌註地看得一怔，是啊，要改口喊什麽？
倒想讓她直接喊夫君的，只是還沒到時候，被周振聽到怕得氣得要打他。
他也有些犯愁了。
琇瑩見他半天沒說話，突然向他走近一步，在他耳邊輕聲道：“君笑哥哥。”
沈君笑心尖就猛烈地顫了下，小姑娘卻已經退開來，吃吃地笑，臉頰有些紅，絞著手指頭說：“只在私下喊。”
沈君笑靜靜看著她，小姑娘眸光似水，比水光更瀲灩。還用略帶不安和害羞的目光瞥來，眼角無意間流露萬種風情。
她那句君笑哥哥似風一樣還纏繞在他耳邊，心頭的悸動怎麽都止不住。
他上前一步，借著寬大的袖袍遮擋去握住她手，低頭輕聲說：“再喊一聲。”
琇瑩剛才也是一時沖動，現在他要她喊，她反倒怎麽都張不開口，只能扭了頭。沈君笑看到她微紅的耳垂，一顆心都快要化了。
芷兒屏兒見著兩人的親密動作，都抿唇笑，低著頭不敢亂窺。
此時河面上卻是突然響起了幾聲驚呼，然後是落水聲。
沈君笑最先反應過來，看向河面，琇瑩也被驚著，眼晴一掃居然是周嘉鈺他們的船翻了。
水裏有人在撲咚著，還有人怒喊快停下。
而有一只龍舟居然還直直朝著有人游動的水裏沖過去，琇瑩看得嗓子眼都發幹，驚喊：“蕭灩！！”
沈君笑也知道蕭灩在龍舟上的事，忙跑到圍欄前遠眺，第一眼看清的卻是只還在前行的龍舟站著的身影。
——杜羿承！
這臭小子，真是無法無天了！
他是想弄傷周馮兩家的人嗎？
河裏頭，蕭灩被也被沖得翻下了水，她水性十分不錯，不但沒有慌張，還連搭手把自已快被撞上的人拉離。
這時她邊上的周嘉鈺卻是驚吼一聲：“蕭灩快游開！”
杜羿承那邊的船居然已經調頭再回來，眼看就要撞到蕭灩。
蕭灩要游開已經來不急了，周嘉鈺在這刻看得心臟都要跳出來，電光火石間他撲上了去，閉上呼吸帶著蕭灩一同沈到了河面。
蕭灩被他緊緊抱著，腦海裏還是自己腦袋就要和龍舟想撞的畫面，完全沒有反應自己這時和一個外男有多親密。
沈君笑看清了河面上的事，知道兩人沈河底躲開了，心中松口氣，琇瑩在邊都被嚇哭了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沈君笑想到杜羿承，一把拉住她說：“留在這裏，我去處理。那是杜羿承的人。”
377遲鈍
河風帶著槐花的香味，吹得人衣袍簌簌。
習舟的那邊河岸已聚滿了人。
馮家的侍衛，周家的侍衛，看熱鬧的，鬧哄哄的。
沈君笑趕到的時候，馮修皓已經在杜羿承那龍舟上，與他打得不開交。
蕭灩被周嘉鈺抱著上了岸，沈君笑示意侍衛拿了周嘉鈺的外袍前去，將蕭灩從頭遮到了尾。
蕭灩是姑娘家，在舟上的事並沒讓外人知道，都是作男裝，連面容都做了改變。
但是一落水，她再是裹著胸，身形也會叫人看出幾分來。
沈君笑心思細膩，來到第一時間就是幫著遮掩，眾人都被在河面上打架的兩位世子爺吸引了，倒沒有發現這點異常。
只是沈君笑瞥到還緊緊擁著人的周嘉鈺，眉頭輕皺一下。
準備先處理了這事，他再找周嘉鈺說些事情。
龍舟上，馮修皓根本沒有再顧忌杜羿承的身份，對方敢做這種種，就是挑釁。眾目睽睽，他不收拾這小子，周馮兩家的臉面是沒地方放了！
杜羿承能和打得過馮修明，但對馮修皓確是大吃一驚的。
他的映像中，像馮修皓這種沒上過戰場的，功夫也頂多和他那弟弟一樣。但對方卻是厲害得叫人心驚。
不過一個閃神，就被他一腳踹中了，險些要被踹到水裏去。
沈君笑看著兩人糾纏打鬥，回頭問侍衛：“有弓箭嗎？”
一個侍衛先是怔了怔，回道：“有的。”當即轉身讓在後邊的人取了過來。
沈君笑拎了拎弓，覺得有些輕。搭上箭，也不管侍衛們都變了臉色，直接就對準杜羿承的手臂。
風將他的衣袖吹得翻飛，他鳳眸微瞇，看準時機，直接放箭。
被馮修皓又逼到角落的杜羿承發現風聲不對，一回頭，就看到冷箭朝自己襲來。他心頭一驚，來不及細看，直接就扭身跳落水裏。
隨著他跳落，那支箭也射了個空，墜到更遠的水裏。
杜羿承嘩啦從水裏冒頭，目光銳利看向岸邊，看到了一身緋紅官袍的沈君笑。
他眉頭擰在了一起，馮修皓見他落水，直接就拾起落在舟上的獎，一個用力就將這舟的龍頭生生劈裂。
木頭做的龍頭一有半開裂掉落河裏，馮修皓這才冷冷看了眼水裏的少年，跳到來接他的船上，上了岸。
沈君笑就那麽負手立在岸上，等著杜羿承上岸來。
眾人見到這沈侍郎居然還有一手了得的箭法，都看驚了。
說是能百步穿揚也不為過。
琇瑩在另一面看得手心都是汗，見馮修皓也安然上了岸，這才離開去馬車那裏。
她看到哥哥護著蕭灩往這邊來了。
沈君笑那頭，小霸王終於渾身濕噠噠回來了，要徑直略過沈君笑。
不想下刻就感到有人襲他下盤，他一驚，要避，可是身上的衣服吸過水，讓他動作慢了幾分。
一陣天旋地轉，他已經被沈君笑掃倒在地上。
沈君笑揚了下袍擺，蹲下聲，用極低的聲音說：“杜羿承，你跟周馮兩家有仇，你正面去報覆，我可以理解。但你敢用再像剛才那種亂傷人的行事方式來墜玄門的門風，不要怪我不客氣，再有下回，我會親自去找你祖父。到時玄門容不容得你，你自己考慮一下。”
杜羿承死死盯著眼前那張清冷的面容，想要反駁什麽，卻又死死咬著牙關，到底沒有說話。他一手撐地站起來，大步離開。
沈君笑今天已經夠叫人意外的了，拿箭射杜羿承，還在岸上將人放倒，但對方居然沒有說一個字，走了。
眾人覺得這不太像杜羿承的行事風格，都在竊竊私語。
沈君笑知道自己今天夠引人註目，當下也快步離開。
蕭灩被送回到馬車裏。琇瑩外出都會準備好替換的衣裳，就怕有什麽突發事件，眼下正好能給蕭灩先換上。
侍衛在離馬車二十步的地方包了個圈，沈君笑回到此事，看到周嘉鈺還濕噠噠跟侍衛站在一起。
正好省得他再找人了，一擡手拍了拍他肩頭，將他喊到一顆柳樹下。
此處安靜，只能聽到風吹柳枝的沙沙聲。
周嘉鈺有些疑惑，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沈君笑看著他茫然地眼神說：“你準備怎麽辦？”
什麽？
“什麽怎麽辦？”周嘉鈺傻乎乎地回了句。
沈君笑眉頭就又皺在一起，果然這人沒有考慮過。
他深吸一口氣說：“蕭灩是姑娘家，你在水裏抱了人，還抱著人上岸，一路又抱著送回到馬車裏。你說什麽怎麽辦？”
周嘉鈺聽著腦子就嗡了一聲。
剛才抱過人的一雙手莫名發燙起來，連濕涼的水氣都無法讓那溫度降底。
他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什麽。
在那個時候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讓蕭灩受傷，即便是自己受傷，也要護住她。所以抱著她沈到水裏，怕傷著她，死死抱著。
這麽一回想，他連胸膛那片都熱了起來，姑娘家柔軟的身軀觸感當然是不同的。
他......他.......他占足了人家的便宜。
周嘉鈺看著沈君笑，面紅耳赤，慌亂到話都不清楚了：“我、我、我.......”
結結巴巴到一點也不像在沙場上勇猛殺敵的將士。
378被盯
周嘉鈺心頭怦怦跳著，耳邊仿佛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，我了半天也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。
沈君笑見他這樣哭笑不得：“身為男人，自己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嗎？”
自己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嗎？
周嘉鈺被說得猛然一振，滿腦子裏就全是這句話了。
他要什麽？
這句反問才在心裏問出，他腦海裏當即浮現了那張有著明媚笑顏面容，那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。
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沖到頭部，思緒有一瞬間的放空。
沈君笑看著他面上幾番變色，擡手拍了拍他肩頭，讓他自己想清楚。
才走出兩步，身後就傳來周嘉鈺堅定地聲音：“我會跟竇老去提親，到時還得麻煩你先跟老人家知道會一聲。”
倒是想通得快。沈君笑還以為他要再遲鈍一些時候呢，他點頭：“蕭灩的性子，你也得先問問她的意見。”
省得到時人家姑娘不願意，抽了刀就砍。
這樣的事蕭灩是能幹出來的。
周嘉鈺言出必行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，居然有些發怵。
......蕭灩，她會同意嗎？
好好的一場訓練鬧得眾人都沒了心情，準備明天再來最後一回。
沈君笑還得回刑部，和琇瑩說了一聲，就回了皇城，眾人各自打道回府。
周嘉鈺一路上都沈默著，回到侯府第一件事就直沖沖去找了馮氏，見到人就大聲說：“母親，兒子要娶蕭灩，我今兒把人抱了！”
馮氏正在喝茶，險些沒一口全噴了出來。
什麽叫把人抱了！
琇瑩在邊上聽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，見自家娘親在短暫錯愕柳眉橫堅，是要發怒的前兆。她忙上前解釋河邊發生的事。
馮氏被兒子嚇得快要停跳的心才算恢覆正常。
原來是落水，還救了人。
她還以為她兒子幹出欺男霸女的事來了。
馮氏當即道：“好啊。”
她的爽快反倒讓琇瑩和周嘉鈺都怔在當場。
琇瑩有些回不過神的慢悠悠回到院子，蕭灩泡了個熱水澡，頭發絞了半幹。
琇瑩看著她姣好的面容，眼珠子都不會動。
蕭灩察覺異樣，問道：“窈窈你怎麽了？”
“沒、沒什麽。我哥哥說......日落時分在花園湖邊等你，說有事要親口跟你說。”
“嗯？”蕭灩對這個邀約有些奇怪，但也沒有多想，“好的，我會準時去的。”說完後，居然是取了雙劍，抱著劍坐下擦劍。
周嘉鈺是不是要再和她切磋啊！
琇瑩看著她眼裏閃過的小興奮，總感覺好像是哪裏弄錯了。
到了傍晚，琇瑩壓下想要跟上前去的沖動，托腮等著。
直等到天都黑了，琇瑩也沒見著人回來，想到蕭灩拿著劍興沖沖離開的樣子，她抿抿唇。
別是兩人真切磋起來了吧。
琇瑩正要穿上披風要出門去，就見蕭灩抱著劍噠噠噠跑進院門，還徑直越過她。
琇瑩奇怪，看到對方臉紅通通的，她跟進去，就見蕭灩竟是要收拾東西的樣子。
她驚道：“灩姐姐？”
蕭灩擡頭看她一眼，很快又低下頭。這一下，琇瑩就著燭火看清了蕭灩紅腫的唇。
琇瑩瞳孔一縮，這......這是.......
她兄長欺負人了？所以蕭灩是氣得要回宣威侯府嗎？
琇瑩頓時焦急起來，然而蕭灩一開口就讓她傻眼了。
“窈窈，我先回府了！我要告訴我外祖父，我能嫁出去了！還要寫信給我娘！過兩天再回來！！”
說罷，把劍一背，喊上自家丫鬟就走了。
琇瑩被她鬧得怔了半會，然後才想起來要去送她，一路追了過去。
想要打聽怎麽回事的時候，蕭灩卻是抿唇笑，眼眸裏跟墜滿了細碎的星辰，亮得灼人。還難得顯出一絲少女的羞態來，就那麽揚長而去。
不管過程怎麽樣，琇瑩總算反應過來，她的嫂嫂就那麽定下了！
好像有些玄幻啊。
鬧得她回去給沈君笑去信的時候，字裏行間都是回不過神的震驚。沈君笑收到信，見是好結果，又知道蕭灩回了宣威侯府，只能嘆氣一聲。趁著離宵禁還有些時間，趕去見了竇老侯爺一面，告訴他事情前因後果。
從宣威侯府回到家中的，正好是宵禁的時間，連慶這也才從外頭趕回來。兩人正好在門口撞見，連慶走到他身邊，低語：“三爺，自打池永競來過，他就被人盯上了。屬下查了些天，終於查出是劉蘊那頭的人。”
“劉蘊？”沈君笑擡頭看天空，月牙正發著冷冷的幽光，“讓人暗中護著池永競，看劉蘊究竟是想要做什麽。”
379試探
到了端午那日，河邊早早就聚滿了占位的百姓。人群中穿梭著挑著小吃的貨郎，邊上的酒家茶肆也都擠滿了人，熱鬧非凡。
分派有位置的大臣家眷們自然是不用擠，都是等到時間差不多才慢慢由丫鬟侍衛簇圍著到場。
周馮兩家所在的竹棚與劉閣老家的，也就是只有那麽兩三個的間隔。
琇瑩今兒帶上帷帽，一來是人多，二來是有杜羿承參賽，小心使得萬年船。就連馮氏都一樣帶了帷帽，十分低調。
大臣家眷來得差不多的時候，有禮樂聲從河那頭傳來。豐帝與大臣們的位置都在河那岸，一來是顯出帝王的尊貴，二來是有效防止刺客一類的事情發生。
禮樂聲越來越清晰，所有人都站著迎豐帝，在豐帝坐到龍椅中後，人群都嘩啦啦矮了下去。跪地山呼萬歲。
不一會內侍尖細承旨宣免禮的聲音從河對岸傳來，又是一陣謝恩的呼喊聲後，河邊才回歸於平靜。
豐帝身邊是三位皇子、內閣一眾，而沈君笑居然在帝側。豐帝正好掃到進場的賽龍舟隊伍，就和他說：“聽說前兒杜羿承跟周馮兩家的龍舟隊發生沖突，是你制止了。”
可還聽說沈君笑一箭一腳，杜羿承沒敢吱聲離開了。
簡直顛覆了豐帝對小霸王的印象。
沈君笑沒想到在這會會提起這個，察覺到劉閣老瞥了過來，他垂眸拱手回道：“微臣與杜世子有幾分交情，杜世子才沒計較。”
豐帝倒是想起兩人都來自永平府，遂點點頭。
河岸上的船隊已就位。二十五只船隊抓鬮，分五輪比試，每輪進一，取最優秀的直接進行決賽。
其實這就是個助興，速戰速決對豐帝安全也有保證，當然也有各家榮譽在裏頭，都摩拳擦掌的拿出精神來應對。
周馮兩家船隊並沒有和杜家的在淘汰賽中碰上，眾人看到兩方都為小組第一後，就知道前陣子才結仇的，這下子肯定得新仇舊恨一塊兒拼一場。
琇瑩在對岸看得十分緊張，今兒蕭灩還是一身男兒裝扮混在裏頭，她害怕又遇上杜羿承撞船的事。
馮氏倒是發現不遠處的劉閣家女眷頻頻往這兒看，劉氏也是。
馮氏有些奇怪，一側頭，剛好看到身邊的芯梅芯蘭，有些明白哪裏引得註意了。
她們母女遮了面，但丫鬟卻還在身邊的，劉氏可是見過兩人，應該有印象。
馮氏不動聲色，繼續看河面上的比賽。
擂鼓響起的時候，加油納喊聲便鋪天蓋地，震耳欲聾。
琇瑩看著由馮修皓帶領的紅舟在江面沖鋒，後頭的劉杜兩家龍舟在死命咬緊，雙手都是汗漬。
就在目不暇接的時候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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